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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，外面的寒风吹得正紧。还没睡着的关老七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，生怕碰醒了旁边的丽玲。
“咚咚咚！”
一阵急切的响声从隔壁传来，听在关老七的耳朵里像地震一样恐怖。
关老七连忙翻身下炕，拽过一件棉袄披在身上。
“这老不死的又咋了！”被惊醒的丽玲咒骂着，抻过被头蒙在脑袋上。
关老七恨恨地往床上瞪了一眼，却没说话。
隔壁房间，关老娘半躺在炕上，棉被拖拉到地上，手里头的粗木拐棍还在炕柜上狠命地敲打着。
“咋了娘？”
关老七急忙忙迈步跑进来，差点被门旁边的椅子绊个跟头。
“又梦见你那死鬼老爹了！”关老娘花白的头发蓬乱着，一张暗红色的老脸上满是惊恐，“他说自己生前修炼不够，转世成了魔。现在日日夜夜受煎熬，受不住了就回来寻我，让我想个能让他圆满的法子。我又到哪里去想啊！”
“娘，就是个梦么。可能是你想我爹了？”关老七拙笨地站在炕边。
“呸！我想那个老王八蛋早点投了畜生道！”关老娘挥起拐棍，胡乱地颤着。
关老七长叹口气，走过去坐在炕角，“娘，你睡吧，等你睡了我再回去。”
“这老王八蛋死了也不让人好活。”关老娘抽噎着躺回去，“你那死鬼老爹生前就知道赌，是我一个养活了你们十一个。后来老鬼终于听了我劝，练了************，谁知他又三心二意不好好修行，最后落了个死后成魔的下场。我命咋这苦！”
关老七半靠着墙，听着老娘一件一件念叨着过去的辛酸，想起连着两年没回家过年的哥哥姐姐，突然觉得好累。
第二天一早，关老娘便催着老七去找大力。
“大力那孩子熟脸多，问问他知不知道丙山那边新来的周站长。”
“娘，你咋还要去找那些练******功的？我爹病重的时候你死活不让他去医院看病，非说我爹肚子里已经练出了******，什么病都动不了他，后来又请了那些一起练功的来咱家给爹发功护法。最后咋样，我爹还不是去了！”老七边把几块大红枣糕装进饭盒边算计着丽玲起床的时间。
“我说了，你爹那是修行不够，心不诚，就算是咱家师父来了也救不了他。”
“娘，你要是身体真难受我就带你去县医院看看，哪怕找大夫给你开点安神的方子也好。”
“呸！你个白眼狼就是不拿我当人，我这病哪个医院能看好！你是盼我早死啊，好吞了你爹留下的那十万块钱是不！”关老娘又挥起拐棍，咣咣地砸着锅沿儿。
一夜没睡的关老七终于憋不住火，“再怎么说我也初中毕业，有病瞧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咋就不懂！净去信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！再说，政府现在三令五申不让再信邪教******功，前面那个孙站长刚被抓进去，我看那个姓周的也快了！”
“好啊！你翅膀子硬了！你不想想你现在的工作是咋来的，你的那个媳妇儿是谁给你娶的！你是要气死我啊！”
“大早上的吵吵啥！我都快晚了！”丽玲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，坐到桌边端起凉好的豆浆就是一口。
“玲子。妈昨天晚上又梦着你爹了！他现在转世成了魔，要找我索命呐！”关老娘堆坐下来，气呼呼地往灶台里扔了根劈柴。
“妈，别总疑神疑鬼的！咱爹在坟里好着呢！那可是三万块钱的坟地呐！”丽玲说着，恨恨地咬了一口枣糕。
“你个小王八蛋也气我是不是！我是活不了了！”关老娘又哭喊起来。
“别闹了！一会我和老七带你去县医院，找个大夫瞧瞧。哪能不管你。”丽玲说完瞪了一眼关老七，“愣着干嘛！快装啊，一会儿赶不上车了！”
去县医院的路上，关老娘一路黑着脸不说话。路过关家祖坟时，丽玲捅了捅打瞌睡的关老七，“老七，说好的今年年底给我买个貂儿，我看你再给我哭穷的！”
关老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：“咱哪有钱呐，还不得看娘到时候是啥心思。”
“有钱给死人建坟，没钱给活人买貂儿！”丽玲瞪起一双丹凤眼，“你娘炕底下藏的那十万块钱留着长毛啊！”
“你小点声！”关老七低声喝了一句，转眼看了看坐在车子最后面的老娘，“先去医院把病看了，别的事儿再说。”
到了县城，丽玲转车去防疫站上班。关老七带着老娘到县医院排队，挂号，检查，结果大夫只说关老娘是最近休息不好，有点轻微的神经衰弱。
“我咋说的，这些个地方都是骗人蒙事的营生。管个屁用！”出了县医院，关老娘颠颠地往车站走，关老七一边翻弄着病历本一边追上去。
“娘，等我买些药给你带回去。”
“你想药死我啊！”关老娘停步下来，手里的拐棍又挥起来，“我告诉你，赶快去找大力。今天请不来周站长，你就别回家！”
看着老娘腿脚麻利地上了客车，关老七真是想死的心都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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